“不是。”陈颂回答他。
顾行决刻意呼吸重了几分靠伤口的疼痛来证实这个回答。
“那你怎么都不来看我,不是、不是说好了吗……每天有空就来看我一下。我等你好久,都不来,等得我又起气又难过。可你一哭我又什么办法都没了。”
“小骗子。怎么哭了?”
情绪像坏掉的阀门, 水如斩不断的洪流倾泄翻涌,越是想去堵住出水口,水压越强大。强压下去又回弹的情绪堵在胸口, 陈颂哽咽地擦泪, 无措地捂住崩坏的脸。
“我、我也不知道怎么了……我不想这样……”
顾行决前几天做完皮肤移植手术,趴在床上,陈颂哭得他心涩成一滩酸水。背上的伤口和心里的酸疼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,他强撑双臂坐了起来把人搂进怀里, 边给他擦泪边慢慢地, 轻柔地拍着他的背。
“这样怎么了,这样有什么不好的。你什么样都好。你高兴,我陪着你笑, 你难过,我给你擦泪。”
顾行决附着厚茧的指腹温柔地擦拭泪痕, 轻轻痒痒的。陈颂想从怀里挣脱:“你的伤”
顾行决将他拉了回来一下又一下抚摸陈颂的背脊:“不疼, 你在我身边我就不疼。想哭的话肩膀借你,偶尔可以不那么逞强, 稍微依赖我一下好吗。以前是我不好, 没顾及到你的情绪。”
陈颂靠在顾行决的胸膛上,听着里面铿锵有力的心跳声, 眸间的水光轻动。
这些天他有来看顾行决的, 每天都来,只不过都是深夜, 站在门外远远看一眼熟睡的人就走了。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顾行决, 更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逐渐动容的心。
他没有和顾行决和好的打算,如果再靠近,对顾行决来说不好, 对自己也不好。
他处理不来的,处理不好的,他总是会把感情这方面的事搞得一团糟。他迷茫地像个无知懵懂的孩童,前方一片黑暗,有石头绊倒了他,他不知该躺在原地不动,还是爬起来继续前行。
压抑的情绪随着时间日益增长,直至顾行决在做完皮肤移植手术后高烧不止,再次进了急救,他的情绪才崩溃。
顾行决病情恶化跟天气关系没那么大,更多是因为心情郁结。陈颂觉得是自己的决定导致了这样的后果,如果他遵守约定,每天来当面见一下他,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。
“顾行决,我不是骗子,”陈颂醒着鼻涕企图挽救一下,“我来看你了的,每天都来了。”
顾行决抽了张纸巾给他擦鼻子:“我知道,你来了。偷偷来看我了是么。怎么不正大光明看,我给你看的。进来陪我坐一会儿就好。”
“我……不知道来这能干什么。干什么你的伤也好不了。”
顾行决温声耐心道:“其实你在这坐一会我就很开心了。你可以陪我吃饭。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给我讲故事。”
“我不会讲故事。”陈颂木木地说。
“那我给你讲怎么样?睡前小故事。”顾行决把人拉到床上,自己撑着头侧躺然后给他盖上被子,轻轻拍着他胸膛前的被子上,“你肯定很久没好好休息了,在这听完我的睡前故事就要睡觉。”
“好不好,嗯?”顾行决轻声哄着他说。
陈颂仰头看了他一会儿,顾行决是比以前瘦了,瘦很多,五官都更加立体英朗,带着生着病的憔悴与虚弱,可他深沉的目光依旧透着明亮又炽热的火光。
陈颂收回目光半阖着眼皮,眼神不知飘向何处游离着,默许了顾行决。
“那我开始讲了哦,请陈颂小宝宝仔细听好。”
陈颂眉头轻皱了下,看向顾行决,顾行决笑了笑。
“从前呢,有一只小猪和一只小兔。他们是一对很好很好的朋友。小猪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找小兔玩。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总是很愉快。”
“可是小猪是个冒险家,它想探寻世界上所有有意思的地方,想着世界那么大,总有一个地方让他有归属感,让他可以找到自己的价值。所以他经常不辞而别,一走就是两三个月。”
“可他见过世界后觉得也不过如此,于是灰溜溜地跑回去找小兔,但是小兔搬家了,再也没回来。这时小猪才发现,他早就有了归属感只是他太傻不知道。他狂妄自傲,总是忽略了小兔。”
“探险时经历的所有刺激和快乐都比不上和小兔在一起的时光,小兔就是他的归属。小兔为他打造了一个温暖的,他想象中的世界,那是小猪向往的,梦寐以求的家。”
“可是小兔消失了,再也不回来了。小猪怎么找也找不到他。也许是小猪的努力感动了上天,在小猪寻寻觅觅的几年后,终于找到了小兔,他对小兔说——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我爱你。”
顾行决眸间酸涩,拍在陈颂胸膛上的手停了下来,陈颂的心也跟着停了下来。
顾行决笑了笑,想掩去发红的眼眸:“陈颂,我知道,我欠你很多个无法偿还的日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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