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像只是一场错觉,然而她知道并不是。
她们就这样对视了很久,彼此缄默不语,泽菲尔重新潜入水底,被巨大的珊瑚树掩去身形,就在她以为它在害怕或是生气时,它又黏了回来,天真无邪地送上另一株珊瑚枝。
“对不起。”它不敢直视她,干巴巴地说,“我只是……”
“oy的血很好闻,抱,抱歉。我也没想到会这样。”
最后还是没有答案。
芙洛拉放松身体,至少让肌肉不再绷得那么紧,都快抽筋了。
和异种共存,是在刀尖上舞蹈,是在暴风雨中掌舵,是原始人妄图掌控风雨雷霆,危险与机遇并存。她们踏出的每一步,都是在死神的注视下前行,随时可能立身扬名,也随时可能死去。
老师说过,选择走上这条道路,也就代表你要直面最可怕的噩梦。
祂是根植于人类基因最底层的恐惧本能,是搭建这世界最初的积木,是真理也是永恒。
你会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疯狂,在永远无法洞悉真相的寂寞中含恨。
她给芙洛拉讲过一个故事:
据说盛产宝石玉髓的索尔斯提斯,在古老的语言中被翻译为“朝圣之地”。
黄金在艳阳下闪耀得近乎融化,仙人掌与繁花盛开,炼金术在此地发源,人们称呼索尔斯提斯是与海岸、神庙、火山为伴的失落天堂。最初的神民在密林女神的圣堂中接受胎血的洗礼,然后跋山涉水,穿过荆棘与沼泽,来到索尔斯提斯,成为无人不知的炼金术士。
“你还是坚持你的抉择吗?即使会付出生命的代价?”
“我早已下定决心。”
她在赌,幸运的是,她赌赢了。
对在愚昧中至死困守而言,死并不可怕。
我会在世界声名大噪,又将成为永恒的传奇。
芙洛拉清晰展现出来的姿态告诉它,这是个不大不小的误会。
虽然只是一道细小的缺口,不会危及生命,比夏日里聒噪烦人的、蚊虫的叮咬要更严重一些,出血口也很快就被止住不再流血,但这个行为也确实地伤害到了她。
这个认知让海妖感到无比的哀伤,它反复地自省。泪珠在深蓝的睫毛间闪动,泽菲尔的哭泣声很小,像雨夜里被主人抛弃的小狗,躲在纸箱中瑟缩地呜咽。
“很痛。”她伸出手掌,让它能够看清那道泛白的小小伤疤。
这对泽菲尔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,它嗫嚅着双唇,反复提及“对不起”,使得这句用语从生涩飞快地变得熟练。泽菲尔用余光瞥向她,目光中满是茫然与无措。
它毕竟不是人类,不能用寻常的方法对待它。
“泽菲尔,人体……不,我的身体是很脆弱的。”
芙洛拉重新恢复和缓的声调,适当地减少陈述事实引发的羞愧。她的语气很柔软,没有严厉的意思,却挟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郑重,在声音传达的这一端到那一端,架构起被火焰包裹的钢丝线,坚硬且不易折断,在它心底刻下无数次的严肃告诫。
“我与你们不同。”
她说,“我没有能够划断金属的手镰,也没有能够咬穿喉咙的獠牙,泽菲尔,我没有能保护自己的坚硬的鳞片,只有一层表皮保护着我的血肉。”
“你看,一块礁石,或是一颗掉落的乳牙,只要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就能让我受伤流血,而它们在你身上甚至划不出划痕。”
和这些巨兽相比,人体是很孱弱的。
只要轻轻一划,轻轻一撕……
就会立刻变成拼凑不回来的血肉拼图。
人的力量是无法伪装的,她不可能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刀枪不入的金属铁块,或是用暴力使它们屈服,就算利用机械义肢和外骨骼辅助。
这是最好的办法,但是行不通,做不到。
除非她不是羸弱的科研人员,而是特情处派来收容异种的专员。
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,久违的无力感涌上心头。
它必须明白这些,才会懂得收敛。
芙洛拉维持手掌摊开的姿势,海妖隐忍的啜泣从小声到无声,它迟疑地抽了抽鼻子,垂眸将下颚放在她的掌心里。芙洛拉发誓她听到了绵密如气泡般翻滚的咕噜声,宛如注入宽口玻璃杯的精酿啤酒,大量雪白丰盈的泡沫正从澄澈的金色液体中急速冒出。
“我……知道了。”
嘶哑而沉重的回答,好像发声器官被撕坏了似的。
它收敛手上的力气,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,注意那些锋利的尖爪不会伤到她。连带着声音的幅度也缩小了,变得窄狭局促,轻得如一阵拂开纱帘,却不惊醒睡梦的海风。
轻一点,再轻一点。
不要再让她流血。
“这样…会痛吗?”
泽菲尔小心翼翼地问。
芙洛拉曲起指骨,挠了挠它的下巴。一个欣然的奖励。
“做的很棒。”她眉眼弯弯地称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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